 |
| Walking on a beach near Taipei, my beloved hometown, 40 years ago |
昨天趕寫一篇廣播稿，沒顧到過生日；今晨一醒，忽然想起，今天是個大日子，是我們相遇的第40週年！
四十年前的今天，曾記錄在1990年我所寫的一篇文章裏：
..........十七年前，一月九日的下午三點半；台北市青島東路口臨時搭建起來的全國工業展覽會場，正緊鑼密鼓地開始了它的揭幕式。
當時在中學教書的我，好不容易放下了卷簿的批閱，再次跟校長講妥，要連續兩個月每天下午早退半小時、去幫一位朋友接班，好讓她能趕回去上電信局國際線的夜班工作。之後，我就趕緊搭上公車，在最後一分鐘，踏入了工展會的大門。
好友蓓蓓一看見我，如獲大釋。
「啊，小華，妳好不容易來了，謝謝妳啦，我得趕去上班了！」
於是，整整兩個月，每天從下午三點半到晚上十點半，我們兩人就這麼被安排在那間小屋、那間充滿了悠揚音樂的臨時建築；我管播音，你管大會的音響系統控制。
那是怎樣一種安排，那是怎樣一個奇妙的相遇啊！當初年輕的我，幾乎抱著獨身主義，揀盡寒枝不肯棲，卻意外撞上了你。
記得那第一天還亂槽槽的，播音室中人來人往，而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你的存在。你穿著一件大紅格子的法蘭絨襯衫，粗獷地半捲著長袖；那黑中夾雜灰白的一頭鬈曲濃髮老氣橫秋地背對我、專心觀望著窗外的開幕儀式.......
忽然，你回過頭來；當我看見你那一張年輕到發光的臉，我知道，一切已經太遲！
你很快地用清澈、明亮、坦誠、固執，又毫無隱藏的眼睛直望我一眼；接著，一個字也沒說，就挪過來一張椅子給我坐，彷彿已猜出我就是那位新來的播音小姐。而我，坦白說，還不知道你是在這兒幹什麼的呢！
我正要坐下，你忽然又從身上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不聲不響地拭淨椅面上被工人踩過的鞋印，然後把帕子隨手扔在一旁。我無言地望著你，感到這人真是奇特得可以。
近晚時分，老闆監工等進出雜人逐漸離去，小小播音室內、只剩下你我二人。想到這整個晚上、 還有未來漫長的兩個月，我開始感到微微甜蜜的不安。
當晚下班離去前，你檢查過所有機器的開關，偏偏遺忘了桌角那塊擦拭過鞋印的男用手帕。那一刻，小姐我不知怎的忽然想不開，竟把它拾了起來，丟進我的手提袋 (這輩子還沒做過這種糗事)。更糗的是，我竟然回家後把它洗淨燙平，預備第二天下班前交還給你 (我怕太早交給你，那麼長的一個晚上，我的顏面不知該往何處放)。
第二天，你換成一身筆挺西裝，頭髮也變得整齊服貼 。當我極不自然地把手帕交給你的時候，你耳根微紅地望我一眼，又一語不發地把那塊摺疊好的帕子放入西裝口袋。
這是怎樣一個質樸木訥的大男孩啊！
那年，我剛剛大學畢業，國內國外前來追求的男孩不計其數，而且個個熱情、個個能言善道 ，你卻適時出現，以全然另類的風貌吸引了我。
工展大會結束，我倆從一個月見一次面、到一星期見一次面，最後成為天天見面。每晚你送我搭公車回家，從敦化北路走到民生東路，月色下，我們總嫌那些馬路「怎麼那麼短啊」。到了家，我們總要在前院的小花園裏再坐一會兒，直到小弟第三次過來喊道，姊，媽叫妳現在立刻進來！
或許，我們發現了不能一分一秒沒有對方吧，有一天，像兩個辦家家酒的孩子，你忽然結結巴巴地向我發出了一個「求婚令」。
記得那是在敦化北路盡頭的一個小小公園。沒有鑽戒，沒有玫瑰、也沒有半跪的英姿，你和我面對面趴在草地上；通往國際機場的水銀燈，把你明潔的臉照得更加坦誠。
「除了這個以外，」你指著自己的心口，眼中寫著幾分內疚，「我實在沒有別的東西給妳。」
我豈不知嗎，親愛的舟子？我豈不知你沒有事業、沒有家財嗎？我豈不知你甚至連高中畢業的學歷都沒有嗎？但是，舟子，那些這世界看為寶貴的東西，對我來說，全都是糞土！
那些東西對我來說，遠遠比不上你正直的人品、憨傻又幽默的性情，還有，你對我那溫柔體貼的一顆心。這些，才是我所愛上的財富……......
我正要坐下，你忽然又從身上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不聲不響地拭淨椅面上被工人踩過的鞋印，然後把帕子隨手扔在一旁。我無言地望著你，感到這人真是奇特得可以。
近晚時分，老闆監工等進出雜人逐漸離去，小小播音室內、只剩下你我二人。想到這整個晚上、 還有未來漫長的兩個月，我開始感到微微甜蜜的不安。
當晚下班離去前，你檢查過所有機器的開關，偏偏遺忘了桌角那塊擦拭過鞋印的男用手帕。那一刻，小姐我不知怎的忽然想不開，竟把它拾了起來，丟進我的手提袋 (這輩子還沒做過這種糗事)。更糗的是，我竟然回家後把它洗淨燙平，預備第二天下班前交還給你 (我怕太早交給你，那麼長的一個晚上，我的顏面不知該往何處放)。
第二天，你換成一身筆挺西裝，頭髮也變得整齊服貼 。當我極不自然地把手帕交給你的時候，你耳根微紅地望我一眼，又一語不發地把那塊摺疊好的帕子放入西裝口袋。
這是怎樣一個質樸木訥的大男孩啊！
那年，我剛剛大學畢業，國內國外前來追求的男孩不計其數，而且個個熱情、個個能言善道 ，你卻適時出現，以全然另類的風貌吸引了我。
工展大會結束，我倆從一個月見一次面、到一星期見一次面，最後成為天天見面。每晚你送我搭公車回家，從敦化北路走到民生東路，月色下，我們總嫌那些馬路「怎麼那麼短啊」。到了家，我們總要在前院的小花園裏再坐一會兒，直到小弟第三次過來喊道，姊，媽叫妳現在立刻進來！
或許，我們發現了不能一分一秒沒有對方吧，有一天，像兩個辦家家酒的孩子，你忽然結結巴巴地向我發出了一個「求婚令」。
記得那是在敦化北路盡頭的一個小小公園。沒有鑽戒，沒有玫瑰、也沒有半跪的英姿，你和我面對面趴在草地上；通往國際機場的水銀燈，把你明潔的臉照得更加坦誠。
「除了這個以外，」你指著自己的心口，眼中寫著幾分內疚，「我實在沒有別的東西給妳。」
我豈不知嗎，親愛的舟子？我豈不知你沒有事業、沒有家財嗎？我豈不知你甚至連高中畢業的學歷都沒有嗎？但是，舟子，那些這世界看為寶貴的東西，對我來說，全都是糞土！
那些東西對我來說，遠遠比不上你正直的人品、憨傻又幽默的性情，還有，你對我那溫柔體貼的一顆心。這些，才是我所愛上的財富……......
此文節錄於23年前拙作「與你相知十五年」
刊載於世界日報家園版1990年二月九日
I was so caught up yesterday trying
to finish writing an article for a broadcast (www.dpmradio.org) that I didn’t even get to celebrate my birthday.
This morning when I woke up, I all of a sudden realized that today is the 40th anniversary since we first met.
The story about how we met was described in an article I wrote, which was published on the World Journal
in 1990. I will try to translate that article into English at some other time.
(By Julia Ch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