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那是在A城的第一個公寓吧!多麼懷念牆上妳畫的美麗水彩畫,以及桌上妳爸打的好喝西瓜汁。
We
were at our first place in Albuquerque; see the beautiful water color
paintings you did and the delicious watermelon juice your dad made!

- 往事無限甜蜜......
The sweet, sweet memories.....

- 無限甜蜜往事......
More sweet memories.......

- 卻在那一年的仲夏,一個躁熱微薰的Albuquerque午後,大約是妳婚禮前一兩月吧,妳緊擁著剛走進廚房預備做晚飯的我,關切地問道: 「媽媽,您活著有一個目的嗎?」
And
then in that one muggy, fuggy summer afternoon of Albuquerque, you
followed me and held me tight while I was entering into the kitchen to
prepare dinner; you challenged me and asked, "Mama, do you live for a
purpose?"

- 於是,從妳的第一個孩子到第六個孩子,媽媽一直與妳一同成長.....
Then from your first child to your sixth baby, I have been growing together with you....

- 如今,婚後15年, 淚水與歓笑中,妳贏得了「一家之后」的頭銜.....
Now, after 15 years of your marriage, you have won a crown of "Queen of the household" with tears and joy.....

- 但是,無論妳長到多大,妳永遠是媽媽的(也是爸爸的)小小女兒....
But no matter how old you grow, you will always be Mama's(and Baba's) little girl.....

- 妳也將永遠是媽媽的朋友,如同13年前妳送給媽媽的一張妳自製自畫的母親節卡片裡所說......
And you will always be Mama's friend as you expressed in this Mother's Day card that you made and drew for me......
- 生日快樂,我最親愛的寶貝女兒!Happy Birthday, my dearest and most precious daughter!
女兒及笄
(A Letter To Our Dearest Daughter On Her 15th Birthday)
-----寫在我們至愛的小白鴿15歲生日----
彷彿才是昨天的事。
十五年前的初秋,在台北,一個飄著微雨的下午﹔妳來到了這個世界,像一隻輕拍著羽翅的小白鴿,安詳和平地降落在爸媽的生命裡。媽媽說,給她取名叫雨柔吧,盼望她長成溫柔敦厚,如春風化雨。
生長在全是哥哥弟弟的家庭中,媽媽從來沒有抱過洋娃娃,也不願「降低身份」去玩洋娃娃。雖然從小拿著弓箭跟兄弟們一塊兒吆喝著「官兵捉強盜」,但是記得有好幾次,媽媽寧可偷偷地躲在門簾後面,跟一個想像中的妹妹呢喃軟語,咕噥著些癡話。
小柔柔,妳的降生滿足了媽兒童時期的失落,妳成了媽媽手中擁有的第一個真實的娃娃。
有了妳,媽媽何等快樂。妳像是個小天使,又像一個小精靈﹔妳的成長,使媽媽每天生活在驚喜的歡呼中!
妳從小就是個善良又體貼人意的孩子。抱在媽懷裡,手中拿著塊餅乾,誰要妳都肯給,從不吝惜。十個月大,才剛學會站時,遞給妳一根魷魚絲,妳就搖搖擺擺地立在那兒笑瞇了眼,謝得彎腰哈背的。
稍大點兒,當媽媽倦極睡倒在地毯上時,妳總不忘進房間去搬出妳的小毯子給媽媽蓋上。有時,媽跟爸不高興,妳總是緊盯著媽的臉色不放,使媽媽再也不忍心火下去了。
不到兩歲時,妳已經什麼話都會說,跟爸媽對答如流﹔頂嘴是妳的拿手本事,道歉賠不是也是妳的拿手本事。聽著妳那稚嫩又老氣橫秋的小可愛聲音,媽媽有時擔心妳會太過聰明,因此爸媽特別小心地指引妳,教導妳,免得妳學壞了。
哦,孩子,妳的學習能力確實驚人。不到兩歲,就把一首「家」唱得字正腔圓,喜壞了姥姥。從電視上學會了劉文正唱的「小雨」,不但一板一眼唱得好,而且極具創意地把歌詞改成﹕
「小雨,打在我的身上; 雨水,洗洗衣裳……」 (原本歌詞是:雨水,洗去憂傷。)
學以致用也是妳一向的特長。兩歲那年,有一次坐計程車時,看見司機座位的靠背上,搭著一塊用紅色木珠子編成的涼蓆,妳馬上指著紅珠子說,媽媽,「此物最相思」嗎﹖還記得那位司機伯伯先是愣了一會兒,待媽媽解釋之後,也樂得呵呵大笑起來。
有一次,媽媽和爸爸吵嘴﹔正吵得過癮,忽見妳含淚一旁,媽媽趕緊丟下爸爸,把妳抱在腿上安慰一番。過一會兒,媽媽問妳當初心裏有什麼感覺,妳噘著小嘴,慢條斯理地回答說﹕
「我覺得不安全,好困難。」
爸媽聽了,心痛之餘大笑不止,再也吵不起來了。孩子啊,妳不但是爸媽的心肝寶貝,也是天上遣派來給我們的小小老師。不到三歲的妳,有著這樣動人的辭彙和感受,叫爸媽又是歡喜又是慚愧。親愛的小柔柔,妳知道嗎﹖有了妳,爸媽學習到好多東西﹔有了妳,叫爸媽更加相愛。
妳四歲那年,爸爸開始計畫赴美唸書,並與爺爺奶奶以及伯伯姑姑們團聚。由於對異國生活的茫然及未知命運的惶恐,我們更加珍惜在台灣那最後一年的日子。一個週末的下午,我們三人相依偎地閒坐在客廳地上。妳忽然開口問道﹕
「媽媽,告訴我,爸爸是怎麼找到妳的﹖」
「妳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呢﹖」媽媽笑著反問。
妳認真地閃著亮晶晶的眼珠子說﹕
「因為,我要學習呀,這樣我才能知道,將來我的丈夫要怎麼樣才能找到我呀!」
媽媽聽傻了眼,爸爸擁妳入壞,笑瞇瞇地讚許道﹕
「嗯,大思想家。」
快樂的日子,何其匆匆易逝。爸媽終於依依不捨地辭去了工作,話別了親友,領著妳跨上了遠征的路途。當我們三人穿著一色的白運動衫和牛仔褲在飛機上向家園揮別時,我們淚眼相望,心頭既是沈重又是興奮。
爺爺奶奶和姑姑們初見到妳是多麼地歡喜,他們是多麼熱情殷切地招待我們。而孩子啊,妳卻慢慢失去了歡顏,小臉上總掛著幾許落寞。每晚,妳重複地問著﹕
「媽媽,我什麼時候才會說英文呢﹖」
「媽媽,我想念在台灣的小朋友。」
「媽媽,我想念我自己的鋼琴。」
「媽媽,為什麼妳和爸爸這麼忙呢﹖我每天好想念你們。」
「媽媽,我想念我們在台灣的破舊的家,我不喜歡美國的家。」
孩子啊,媽媽了解妳的心情。雖然說不上是虎落平陽,但是五歲之前的妳在台灣是何等風光討喜,人見人愛﹔而今在那滿是黑人白人的幼稚園裏,空有一張伶俐的小嘴,卻是有口難言。這對於好強又絕頂聰明的妳來說,不能不算是一個相當大的挫折。
孩子,說實話,在妳還沒有生下來之前,媽媽就已獲知妳將踏上美利堅國土的命運,只是媽媽眷戀我們的祖國和文化,不忍心讓妳失去做一個中國人的權利,因此不但不教妳英文,而且盡量拖延出國的日子,直到爸媽認為非走不可的時候,才勉強帶著妳離去。
當
妳初來此地時,所有中國人見了妳,無不驚異妳年幼的才華,喜愛妳那迷人的純中國娃娃的形象。一個月之後,新鮮的歡樂乍過,妳漸漸認識了環境,妳慢慢在受阻
撓中發現自己在這陌生社會裏的真正需要。尤其是當那一天,連班上那個不會說國語的中國小女孩都對妳不友善時,妳意識到妳已遠離了那如魚得水,大鵬展翅的快樂國土。
媽媽曾多麼為妳擔憂啊,但是感謝上蒼,堅強的妳卻從未被這些挫折擊倒。往往在一場「痛心疾首」的大哭之後,妳放鬆地躺在媽媽懷中,幽幽地告訴我說﹕
「媽媽,我想,我還是不要再想念台灣的家了,我要練習喜歡美國的家。」
孩子,媽媽含淚向妳解釋道,台灣那個家,只是我們臨出國前暫住的公寓﹔妳懷念它,是因為那兒迴響著我們一家人在台灣最後那一年的歡樂笑聲。我又告訴妳說,只要我們相親相愛地一家人在一塊兒,不論住在哪兒,都是我們甜蜜的家。
妳彷彿是已經聽懂,抹乾眼淚,逕自跑去畫圖了。
說起畫畫兒,妳的天份早在三歲那年,就已被姥姥發現; 來到美國之後,或許是由於被當成發洩情感的好工具吧,妳畫的畫兒和彈的曲子,都在一種令人不可置信的速度中進步。
一年之後,由於在東部的諸多壓力與困境,妳跟著爸媽,落荒逃難似地遷來A城; 妳,開始正式上小學。
那
段日子,由於爸的車禍,媽的孕吐,經濟的困難,思鄉的寂寞,使爸媽體驗了空前的苦悶。而妳,親愛的女兒,妳卻在那時候悄悄地成長了。妳聰慧而有禮貌,功課
好、又懂得和小朋友相處。才一進學校,就被老師們推薦測試,進入了資優班。妳在音樂美術各方面都嶄露頭角,成為一個受人注目的好學生。每次家長會的時候,
老師都驕傲地向人介紹說,「這位從台灣來的小女孩,是我們班上的皇后」。
哦,孩子,那段日子、在那段爸媽最低落的時候,妳像是一帖清涼劑,又像是一盞小燈籠,溫暖地照亮了爸媽黑暗的心境。
自從弟弟生下了之後,妳更加顯得成熟懂事。妳不但幫忙給弟弟餵奶換尿片,還常常陪弟弟說話、教弟弟唱歌。 雖然你也有個性、脾氣,但對弟弟卻是百般容忍。
妳一向不喜歡人家在妳練琴時打擾妳。有一次,媽媽正在專心轟隆隆地吸地毯,猛想起妳正在練琴,我以為妳肯定不高興了,趕緊回頭觀望一下,卻見妳停下鋼琴,側身向著縮在沙發一角的弟弟,溫柔地說﹕
「來,石石,姐姐抱。不怕怕,那只是媽媽在吸地的聲音。」
妳雙手抱起了弟弟,嘴中還一面喃喃著﹕
「地毯吸乾淨以後,石石可以到處爬爬呀、玩兒玩兒呀…….」
妳把弟弟放在膝上,又繼續專心地練琴,姐弟倆甜蜜地靠著,渾然未發覺在一旁微笑而心動的媽媽。
弟弟的個性和妳不大一樣,他倔強好動,一刻也不閒著,除了吸塵器之外,是天不怕地不怕。由於妳的乖巧懂事,媽媽自然把大部份精力花在弟弟的身上。回想年幼的妳,真不知受了多少寂寞的委屈。
有一次,弟弟在睡午覺,屋中霎時靜了下來。媽媽忽聽見妳正在房中對著錄音機又說又唱,抑揚頓挫地,好不熱鬧。媽微笑地望著妳那可愛的模樣,想起了媽自己小時候藏在門簾後面說傻話的情景,不禁心中昇起了幾分同情。
晚
上,爸爸和石石都上床之後,媽媽請妳到客廳去「約會」。母女倆各捧著一盅熱巧克力,我們開始心對心地談了起來。女兒啊,這樣的情景,豈不是我們在台灣那五年中每日生活的寫照嗎﹖自從來到美國之後,先是各樣苦難的煎熬,接著又忙著全心照顧弟弟,媽媽竟常常忽略了妳小小心靈中的需要。
感謝上蒼,
我為那個夜晚,獻上深深的感謝。第一次我驚喜地發現,我那七、八歲的小小女兒,已經不再是個只會和媽媽呢喃撒嬌的小娃娃。自從那夜之後,媽媽和妳開始常常
剖心深談。我們談彼此的寂寞,彼此的理想﹔我們談彼此的擔憂,彼此的希望。女兒啊,妳不再是媽媽手中的洋娃娃,妳慢慢長大成媽媽推心置腹的姐妹,媽媽尋遍
天涯的知音。
在妳的成長中,媽媽與妳一同成長。
妳十歲那年,我們終於從蟄居了四個冬夏的小小公寓遷出,住進了屬於我們的第一個「家」。
爸爸的事業開始有了轉機,媽媽也覓得一份教職。雖然我們一家人還是在相愛中彼此扶持,但是在安定的生活中,爸媽卻漸漸地走向了世界的享樂。
我們買新車,建游泳池﹔我們衣著時髦,在各種應酬中周旋炫耀﹔我們把妳和弟弟打扮得乾淨漂亮,送你們進入最好的私立學校。我們能唱歌,會跳舞,在各樣的慶祝
活動裡,讓朋友們簇擁著盛裝登場。雖然共襄盛舉是一件美事,但是回想起來,爸媽當初所做,大部份還是因著我們年輕的虛榮心所使。
在這樣耳濡
目染的生活中,親愛的女兒,是否妳也蒙上了幾許世俗呢﹖只記得那時的妳,也是個極活躍而出風頭的孩子。在學校裏,妳不但功課好,又是學生會代表。妳上台為
謝師宴致辭,妳奔走為防吸毒協會演講。才藝表演的晚會上,妳婉拒了爸媽的建議彈那「笨死」的古典鋼琴曲,寧可跟幾個女孩一塊兒編了個爵士舞。校園中,妳穿
著名牌的衣鞋,讓成群的男孩女孩環繞著﹔十一、二歲的年紀,已儼然擁有小小的「名氣」。
妳開始聽熱門音樂,鋼琴成了「只可在家練習,不能外出表演」的東西。妳雖對媽媽說那些搖滾樂「吵死人難聽死了」,妳雖夠靈慧乖巧地把收音機開得很小聲以免吵到爸媽,但是,妳還是在努力嘗試著走進妳朋友們所處的世界。
妳每天髮上噴膠水,口中嚼膠糖。每晚,用功好學的妳總是讀書到入夜,第二天又起了個絕早把自己打扮成全校最頂尖出色的女孩。妳同時繼續「有恆地」聽妳的搖滾樂;好幾次,妳看見那滿臉無奈的媽媽駐足在妳的房門口搖頭嘆息。
「放心,媽媽,不要擔心我。」妳擁著媽的脖子,頑皮地眨著笑眼道﹕「我聽搖滾樂的目的,只是想研究出來,到底為什麼大家都愛聽這玩意兒。」
有
一次,一個名聲噪熱的搖滾樂團來到我們城裏表演。在妳的要求之下,爸媽帶著妳和五歲的弟弟,一同在那大表演場的外頭,跟著成群的年輕人排著長龍買票。排在
我們前後的幾個男孩女孩,都嘴中吐著煙圈,手上拿著酒罐。正當我們被煙嗆得不耐煩之時,忽然看見一些衣著樸素的年輕人,正在默默地忙著散發傳單。我們拿到
了一張後,無置可否地讀著上面所寫有關信仰的東西﹔而他們清爽的氣質和穩實的風度,卻引起了妳和弟弟的好奇。
「媽媽,這些人是好人。」弟弟肯定地點著頭。
「爸爸,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發這些廣告呢﹖」妳好奇地問道。
爸媽不知該如何回答妳(妳的父親那時尚未接受耶穌),而在心中卻隱然產生一種不願再繼續排隊買票的感覺。經過一陣商量研究之後,爸媽好不容易結結巴巴地勸懂了妳和弟弟,大家最後同意放棄音樂會,離開那塊烏煙瘴氣的地方。
當我們高高興興地上了車,預備一塊兒去吃冰淇淋時,看見那發給我們傳單的兩位年輕人正微笑地向我們揮手作別。妳感動地說﹕
「媽媽,我知道他們在為我們高興,而且在為我們祝福。」
自那天起,妳雖然還是沒研究出來「到底為什麼大家都愛聽這玩意兒」,搖滾樂卻已慢慢在妳的生命中消匿了聲跡。妳開始較前喜好練琴,並多次在各種音樂比賽及才藝表演中獲得優勝。而爸媽,妳那曾歷經滄桑的父母,也不斷在各種機緣和遭遇下,慢慢轉變了他們的人生價值與生活方式。
三年來,妳與爸媽一同成長。
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三年來,爸媽領著妳和弟弟,在這一門人生的功課上,下盡了工夫。親愛的柔柔,妳也在這樣的歷練中,發展出了一個更美好而健康的人格。
這三年以來,妳從一個昂頭甩髮、意氣揚揚的娃兒,長成了一個溫柔端莊、氣質可人的少女。不再盲目地跟著大夥兒混在百貨公司裏搶購,妳學會了從時尚和傳統中,提煉出妳自己的品味。
不再一窩蜂地星期五晚上和同學們擠在那震耳欲聾的音樂機器旁跳舞,妳知道妳自己要去的地方。不再有大批嚼口香糖的孩子圍繞在妳身旁轉圈,妳懂得了運用智慧去選擇一些妳需要的或是需要妳的朋友。不再努力去贏得旁人妒羨的目光,妳成為一個全校師生尊敬的對象。
女兒,妳也同時學習到,任何一種美德的練就,都須要或多或少地付出一些代價。雖然媽媽也常心痛妳在這樣年輕的時候,就要忍受一些割捨的犧牲﹔而當我們一家人坐下來分享我們的歡樂,檢討我們的得失時,我們都發現,那濾過雜質之後的喜悅,是任誰也奪不去的幸福和財富。
有一回妳應邀去慶祝同學的生日。那是一個過夜的晚會﹔在整晚的嬉笑玩鬧之後,孩子們都倦了,就漸漸靜下來,開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談心。那真是一個奇特的
夜晚,妳告訴媽媽說,起先大家都談得很愉快,慢慢不知怎麼的,從低低的笑談聲變成低低的啜泣聲,後來哭聲漸大,整個屋子都氾濫成一片眼淚。而妳,柔柔,在
那樣的氣氛中,竟讓妳感到無措而無法「共鳴」。
妳是唯一沒有大哭的幾個孩子之一。妳告訴媽媽說,從那時起,妳發現妳是少數民族。妳眼角潮溼地說﹕
「媽媽,我甚至為我自己的幸福感到內疚。」
柔柔,我親愛的女兒,媽媽明白妳那顆善良的心。當妳發現一些同學們家中的問題,妳恨不能去幫助她們改變現狀。當妳發現她們常因苦悶而移情至各種物質的享受或
是體力的發洩、當妳發現有少數同學甚至須要利用性或是菸酒來填補那份空虛,妳在有心幫助她們卻無能為力時,妳因自己擁有的幸福而不安。
孩子啊,媽媽卻要勸妳,萬萬不要因妳是「少數民族」而感到孤立。
記得十年前初來美國時的孤獨嗎﹖不滿五歲的妳,曾委屈地向媽埋怨說妳沒有朋友,媽隨口應了一句﹕「不要怕,偉人都是寂寞的。」未料那無心的一句,卻讓妳牢記
在心。有一天放學後,妳同情又讚佩地對媽說,「亞歷姍德也是個偉人。」在媽納悶兒的眼神中,妳解釋說,因為她和妳一樣,也是沒什麼人跟她玩兒。
亞歷姍德是一個木訥誠實,不會裝腔作勢的小女孩。後來不但妳們成為朋友,連兩個做媽媽的都極談得來。
孩子,媽媽並無意要妳成為一名偉人,但是一個有志氣有理想的人,卻真的往往是有較多的可能在這個社會裡碰壁。妳要持守妳的原則,孩子,在任何一種環境中,妳
都要牢記爸媽對妳的訓誨。爸媽深信,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裡,都必定有一些持守原則並與我們志同道合的人類。妳雖有可能注定是「少數民族」,但是,相信媽
媽,妳必永不寂寞。
妳告訴媽媽說,那位金髮的校隊明星珍妮佛那天晚上淚流滿面地表示,她不相信任何東西,只相信籃球; 她說,籃球是她的神。
妳又告訴媽媽,許多同學都透露出她們有著離婚或是分居的父母﹔就算是有個完整的家庭,好些父母不是常常喝酒吵架,就是成天見不到人。至於那些看來較幸福的同
學們,原來也各有她們不同的苦衷。令妳最感受深刻的是,絕大部份的同學表達了她們在富裕生活環境中的空虛,以及她們在這龐大周遭壓力下的絕望。
那是一個何等的夜晚啊,孩子們不需要酒,也能吐出他們心中的真言。
妳告訴媽媽說,多數妳的同學們不和父母談心,因此父母們不知道她們的問題。雖然過了兩天,孩子們又重新打點整齊、嘻哈一團地上學去,但是,那些她們心中深藏的問題,要這麼被掩埋到幾時呢﹖
妳說,妳是多麼幸運可以和爸媽無話不談。真的,孩子,爸媽心中多麼珍惜妳這份與我們開誠佈公的溝通。多少個晚上,當妳煩惱不能入眠時,媽媽坐在妳床邊,聽妳
天南地北叨叨如絮的傾吐,直談到夜已深、心也開,又聽到爸爸在隔壁房間再三催促關燈睡覺,母女倆才依依不捨地禱告吻別。
而今,親愛的女兒,妳十五歲了。妳曾如白鴿般地降臨人間,在爸媽的生命中,扮演了一個多麼重要的角色。在這許多年的掙扎和努力中,妳與爸媽一同學習,一同成長。
感謝上帝,如今妳那潔白的羽翅已漸豐實,慢慢地,妳將不再是個穿梭飛舞在爸媽身旁的小鴿子了。女兒啊,再過幾年,妳將要展翅而去,飛向一個更高遠的天空。雖然我們不知那未來的天空將是一種何等的景況,爸媽願在祈禱中,任妳自由飛翔。
爸媽祈禱,親愛的小白鴿,不論是風暴,抑或是青雲,妳都有一個高瞻遠矚的心境。
當妳羽翅受折時,爸媽祈求妳能把眼光超越於人生的瑣屑之外﹔爸媽祈求妳能超越懷疑、嫉妒、絕望,以及一切消極與憤世嫉俗的苦悶。
最後,爸媽祈禱妳也能常常收翅而降﹔把妳採集到的和平之雲彩帶回,與這個愛妳的也需要妳的世界一同分享。
刊載於 1991年2月8日 世界日報